受访者 | 北京新世纪妇儿医院 主任医师 范玲

文 | 黑凤梨

图片 | 由受访专家提供

如果说女人生孩子是“鬼门关”走一遭，那妇产科医生就是与死神进行殊死搏斗的人！笔者采访过很多专家，大部分人会说“见到的病人越多，就越会胆小，就越怕出问题。”

 

从事妇产科工作已经37年的范玲教授，经历过无数次的产科抢救，和她共事多年的同事却说：“每次遭遇重症抢救后，她的脸上都看不到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兴奋！”

01 我不制造抢救，但我特别喜欢抢救

产科有许多危重症：产后失血性休克、羊水栓塞、弥漫性血管内凝血、前置胎盘等等。

对于医生和产妇来说，这些都是噩梦！因为它们格外凶险，而且往往会突然的发生，瞬间致残、致伤，甚至致死。

1983 年，年轻的范玲毕业于首都医科大学。学习临床医学的医学生是可以在毕业时选自己要从事的科室，而范玲报大学专业的时候就直接填写了“妇产医学”。

“做这个选择也是非常坚决的！我的妈妈就是一名助产士，耳濡目染，就对妇产科本来就有极大的兴趣，从小也励志要在这个领域干一番事业！”范玲主任骄傲地说。

受访专家：范玲

《寿司之神》中的主角小野二郎说过一句话：“一辈子，做成一件事儿，就很了不起！”

30余年，范玲教授就是这样，毫不动摇的耕耘在妇产危重症事业上，从来未忘记过初心！

有资料显示，新中国成立70 年以来，中国新生儿死亡率、婴儿死亡率和 5 岁以下儿童死亡率分别下降至 2018 年的 3.9‰、6.1‰ 和 8.4‰。在 1949 年，我国的婴儿死亡率曾经高达 200‰ 左右。除了儿科疾病，婴儿在产程期间出现死亡的占比也是非常高的。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妇产医院作为中国前列的妇产专科医院，产科危重症的病人就太多太多了，从事妇产科临床工作37年的范玲教授，可谓是身经百战，她无数次的与死神搏斗，无数次的将产妇和胎儿拉回来。

范玲主任每经历一次成功的抢救，信心就会不断的增长；经验一多，她遭遇重症后就能够随机应变、游刃有余。每次成功的抢救之后，范玲主任不是筋疲力尽，而是非常兴奋的和同事们回顾。

“出现了什么情况、什么节点做了什么决定、患者有没有情况好转…”每一次，范玲主任就像过电影一样，将一幕幕全都讲述出来，而且她的脸上还带着幸福的微笑。

02 一个无人敢收的产妇

大约几年前，门诊部来了这样一名“辗转多院”的产妇，名叫刘萍（化名）。一进门她就迫不及待的说：“范主任，我转了好多医院，没有一家妇产科敢收我，您能‘要’我不？”

范玲主任笑了一下，但她查看既往检查立刻意识到——这是一名病情比较凶险的产妇。

首先，B超提示了“前置胎盘”。所谓的前置，就是胎盘不长在子宫的上方，而是覆盖在了宫颈口上方的位置（如图1所示）。

前置胎盘类型（图源：《妇产科学》）

之所以说凶险，是因为这一病例属于中央型的前置胎盘，并长在了前次剖宫产的切口部位，向子宫肌层内生长，合并有胎盘植入。

这样在产时或者产后，因为子宫下段肌组织菲薄，收缩力差，附着此处的胎盘不容易完全剥离，一旦剥离开放的血管不关闭，常发生不可控制的难治性大出血。

比如产妇休克、凝血功能异常、DIC（中文名：弥漫性血管内凝血）、多脏器功能障碍等，危及产妇生命，保守治疗措施无效的时候，甚至需要切除子宫。

即使是剖宫产，大出血的概率也是非常大的，这也是很多医院拒收这个产妇的原因。

没有足够的实力，是不敢承担巨大的责任的！不仅仅是需要医院接收这类病人案例多、设施完备，更重要的是接生者要具有丰富的经验，且可随机应变。范玲主任就是这位医生！

“我收你了，安排住院！”

03 病人碰了我一下，出大事儿了

手术台上，范玲主任和助手按照规范稳步的进行着剖宫产。不出所料，刘萍的儿子顺利娩出，胎盘也随之取出。出血情况与正常剖宫产手术一样！

但万万没想到，范玲主任刚要和助手分享这一喜悦的瞬间，患者突然在全麻状态下碰了她一下。

“是不是麻醉劲儿过了？快来看看。”范玲主任立刻转头和跟台的麻醉师说，同时，她发现刘萍面色迅速出现了变化，再抬头观察生命体征监测仪——血压一直“掉掉掉”，出现了持续的血压下降。

范玲主任意识到，刘萍刚碰自己的那一下是在抽动。“不好！”她的脑海里立即响应出一个词——羊水栓塞。

羊水栓塞是产科非常凶险的并发症之一，医生把它称之为“产科的死神”，因为它一旦发生，孕产妇的死亡率是非常高的！

此时，医生绝对是不能犹豫分毫的！范玲主任立刻联系血库，为患者输血（血浆、各种凝血因子等），同时要按照规范的羊水栓塞的处理原则尽快上药（比如：抗过敏、纠正休克、纠正弥漫性血管内凝血等等）。

产科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旦出现了紧急情况，需要抢救，在场资历最深的医生不要进行手术操作，要“下台”指挥全局，观察病人所有的指标和情况（比如：补液量、排尿量、出血量等等），动态指导用药，这个角色非范玲主任莫属！

04 尿出来的一瞬间，我真想喝一口

抢救从头天的12:00持续到了第二天的凌晨，整整12个小时呀，患者的状态一直不好！因为患者发生了DIC（前文讲的弥漫性血管内凝血），就是出来的血不凝固。

刘萍的剖宫产是在全麻状态进行的，全程插着尿管，但患者从手术开始，到“抢救-补液-输血”过程中都没有一点排尿，考虑出血量太大而导致血容量不足，没有足够的血液进入肾脏，如果继续无尿，就会出现肾脏功能的衰竭了，病情也变得非常的严重。

经过现场医生积极救治，并实施一系列治疗，继续输血、抗肺动脉高压、纠正休克等等。

苏醒过来的刘萍（化名）紧紧握住范玲主任的手

（图源：受访者提供）

经过15个小时的坚守，直到凌晨3:00，病人终于出现了尿液。

不断回来的化验单，都是各项指标的“回温”，范玲主任和在场的医生、麻醉师、护士都非常激动！

随着尿液逐渐变多，逐渐变得清澈透明，不出几分钟就达到了200-300ml。“尿液的出现，就证明病情已经在好转！肾衰逐渐在被纠正，病人一定可以活了！”范玲主任高兴的说。

”这么清澈透明的尿，就像甘甜的矿泉水，我恨不得喝上一口！”她心里暗暗的想。在她的眼里，这不是尿，是成功抢救后胜利的香槟！

面对非常凶险的患者，范玲主任向来都是竭尽全力使其转危为安，使患者家属破涕为笑。

“我一直觉得，医生是世界上最神圣、最伟大的职业之一，我为这份事业而骄傲。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是会毫不犹豫选择产科。”

随着第二天太阳的升起，产妇刘萍苏醒了。她握着范玲主任的手说：“死神也有怕的人，他怕像您这样的，从容迎战危机时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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