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你救救我吧”。刚到诊室,打开电脑,准备今天上午的专家门诊,就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个病人,一个五十岁左右,略显消瘦的女性,穿着得体,没有过多的修饰,愁眉苦脸,说话显得有气无力,语调显得低沉而急迫。我请她坐下,安抚好她,并请她慢慢诉说病情。
两年多前,开始出现失眠,经常半夜两三点钟才能入睡,而且睡眠浅,稍微有点声响就容易惊醒,睡两三小时就再也无法入睡,白天没有精神,哈欠连天,想睡也睡不着,一直没有去医院看病。逐渐出现身体各种不适,胃胀,有时会出现恶心想吐,感觉胃里有股热气到处串,没有食欲,不想进食;感觉肛门坠胀,而且火辣辣的,没有腹泻;全身酸痛,感觉四肢皮肤紧绷;头晕、头痛;胸闷,严重时呼吸不畅;小便次数明显增多,白天至少四五次,晚上明显,最多时达10次以上。近两年来,奔波于成都、上海、北京、广州等全国各大综合医院消化科、神经内科、心血管内科、呼吸科、泌尿科……,花费了18万多,几乎所有的检查都反复做了,三大常规(血、小便、大便)、生化全套、心电图、彩超、胃肠镜、脑电图、电子计算机断层扫描(CT )、核磁共振(MRI)、正电子发射计算机断层显像(PET)等等,查阅她的厚厚的检查报告,除了生化个别指标稍高或低点,心电图偶尔有心动过速,胃镜显示浅表性胃炎,其余各种检查报告均正常。也经过各种治疗,没有任何效果。在朋友的介绍下,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首次来到我的门诊。她在叙述诊疗过程中,明显感受到她的痛苦,偶尔还会擦拭眼角泪水。了解了她的症状,基本上已经可以确诊,为了更明确诊断,做了量表测评:躯体化症状自评量表(SSS),重度躯体化症状,焦虑自评量表(SAS)中度焦虑,抑郁自评量表(SDS)重度抑郁。
“根据你的病史及检查结果,你可能患了重度抑郁症”(语气特意强调了“可能”二字)。“我事业有成,经济条件也不错,家庭也幸福,啥都不愁,就愁我这病,咋就是抑郁症,而且是重度抑郁症呢,你搞没有搞错哦”。还没有等我把话说完,她就显得很激动,噼里啪啦一口气说完,明显带有不信任和责问的语气。作为医师,尤其是精神科医师,这种情况经常遇到,这就需要发挥专业外的特长,首先要安抚她,耐心解释,同时也是健康宣教。大众所知的典型抑郁症,是一种生物、心理、社会等综合因素所致的综合征,包括“三低”(情绪低落、兴趣减退、意志行为减退)、“三自”(自责、自罪、自杀)及“三无”(无助、无望、无价值),同时伴有多种躯体症状(心慌、胸闷、头晕、失眠、食欲下降、体重减轻等等)。而更多的未引起重视的是一种“隐匿性”的,以各种躯体不适、慢性疼痛等为主要表现的抑郁,没有明显的抑郁情绪。躯体症状是情绪表达的窗口,患者的情绪通过躯体症状表现出来。约70—80%的这类患者,首先选择“三名”模式(知名医院、知名科室、知名医师)辗转于各大综合医院消化科、神经内科、心血管内科、肿瘤科、呼吸内科等科室,换不同的名医,各种检查均没有明显异常,或不能解释患者症状,加之约85%的综合医院医师缺乏精神、心理方面知识,造成漏诊或误诊,同时浪费了本来就紧张的医疗资源、加重患者的经济负担。
“住精神病医院,好笑人哦”、“精神疾病分类及诊断标准ICD-10,精神疾病共9大类,近500种疾病,常见的失眠、焦虑、抑郁、各类物质上瘾、网瘾及各类行为异常等都属于广义的精神疾病。住院治疗可以全方位的治疗,包括药物治疗、物理治疗及心理治疗,而且根据药物反应情况,随时调整剂量或治疗方案,肯定比门诊效果好,而且用药安全。”
患者住院后一周,我到病房查房,她老远就看见我,精神面貌焕然一新,脸上明显带着笑容,主动给我打招呼“谢谢您,周医生”。23天后出院,她还专门到我办公室表达谢意,我再次强调,即使康复了也要坚持服药至少3—6月。她爽快地答应并满意地回家了。
惜的是,直到两年后再次遇到她,因为自杀未遂就诊。原来她将出院带药服完,认为治疗好了,没有遵医嘱坚持服药,病情复发并且加重了。现在一直坚持每月门诊服药,病情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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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主任医师
乐山市精神卫生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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