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西峰教授:我在病人腰上「拔了颗牙」
接诊赵金生的时候,张西峰意识到,他将面临职业生涯的一个挑战!
“但我要是不能解决,病人的人生就只剩下疼了。”张西峰这样说。
赵金生(化名)各大医院看下来,积极的回复是「打开脊柱,动大刀」,消极的回复就是「搞不了」。301医院脊柱外科张西峰教授的门诊,成了他的“最后一站”。
受访人 | 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 脊柱科 主任医师 张西峰
老伴瘫痪在床5年,75岁的赵金生就照顾了5年,擦擦洗洗倒也还好说,最怕的是翻身和换床。长期瘫痪的人,虽然体重不重,搬搬抬抬却异常的沉。
固定不动是不行的,瘫痪的病人长久保持一个姿势,如果长了褥疮会比较麻烦。每搬一次,赵金生都是用尽全力,一个70多岁的老人,真是不容易。
然后,2020年6月,赵金生帮老伴翻完身后,腰就开始剧烈的疼了起来。
腰椎骨折
当地的医生给开了CT检查,提示是「腰部第五椎体压缩性骨折」,如图1所示。
图1
描述:正常椎体方方正正的,压缩性骨折的椎体明显变形了
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年轻人很少会压缩性骨折,只有骨质疏松的老人才容易发生。 医生给了赵金生2个方案:
1. 快的方案:向压缩的椎骨中打入「骨水泥」,让已经变扁的椎骨支撑起来,恢复到原来的高度;
2. 保守的方案:就是静养,减少活动,让骨头融合、固定,维持住现状;但是需要定期拍片子看看。
本着“能养着、不手术”的准则,赵金生决定回家躺着、养着,然而半年之后疼痛没有减轻,他又拍了张片子,如图2。
图2
描述:骨折的位置压缩得更厉害
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大家能看到,被压缩的骨头更扁了!
跑偏的骨水泥
既然椎体越来越扁,临床上就可以尝试通过骨水泥来纠正疼痛的,经过一番沟通,当地医生给赵金生未愈合的椎体打上了骨水泥。
然而本以为会恢复的赵金生,面临了更大的问题——腰痛症状有所好转,但是出现了下肢的疼痛麻木,不仅腰疼,而且腿疼。腰疼还能忍,但是腿要是一疼,就是 「站不住、也躺不稳」的,每天坐卧不安。
骨水泥,顾名思义,打进去是流体,固定时会变成固体;如果在凝固前,骨水泥流出椎体外,临床上称之为「骨水泥渗漏」,临床上比较常见,大部分人是没有症状的,也不用去处理。
但是,赵金生漏出的位置就非常特殊,这使得骨水泥压迫到了椎旁的神经(如图3),让他左腿出现了问题。
图3
描述:发白发亮的是“骨水泥”,圈出来的部分导致了腿痛
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虽然这种情况发生几率很小,但还是发生了。
“去大医院吧!”
病情变得复杂,症状也渐渐加重。县城医院建议赵金生去更大的医院,找更厉害的专家。
赵金生的儿子不愿意看着父亲受罪,父子俩就一路北上,遍寻名医。但大部分医生的建议还是「微创是解决不了了,需要开刀,可能会面临其他风险,比如“截瘫”」。
直到,他们来到了“最后一站”,找到了301医院脊柱外科的张西峰教授。
“腰上拔牙,我也是头一回!”
“没有多少医生会拿多年的荣誉冒险,给病人解决问题是我们的初衷。”张西峰这样说,“但我要是不能解决,病人的人生就只剩下疼了。”
这个病例困难,主要有2点:
1. 跑偏的骨水泥位置比较刁钻,正好在神经根管之内。传统的内镜手术从椎板间或者是椎间孔进入都不是很理想;
2. 患者还是想微创手术,骨水泥和骨组织在内镜下区别不大,这就很考验医生的精准定位能力。
这个手术,形容为「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一点不为过。
张西峰教授还和我们说:“因为压迫的骨水泥位置特殊,我们入口就定为「后外侧穿刺」,落脚点放在「上关节突尖部」,位置也同样艰难。从业几十年,我也是第一次,无异于「腰上拔牙」呀!”
虎口拔牙,是兽医有危险;「腰上拔牙」,是医患共同承担风险!
作为脊柱外科的顶尖专家,张西峰教授拥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很多患者通过网络查询信任他、找到他。
「为患者解决病痛,且不将其置于险境」是张西峰的治病原则,「安全退休」绝不是他的目标。虽然这是此类术式的「处女秀」,但他还是拥有十足把握的!
小创口手术
手术时间定在2021年5月28日,一早上张西峰就穿好手术服等候着,说完全不紧张是假的,他常和助手说:“每次上台,患者都是把生命交给了我。”
术中穿刺定位是为了防止「盲」做手术,通过穿刺针定位,随时透视,逐步置入工作通道,可以迅速定位,如图4。
图4
描述:术中的穿刺定位
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接下来就是「上钻」,骨科的磨钻负责磨除部分上关节突后,通过脊柱内下镜的逐步分辨,尽量避开出口的神经根后,转向下端顺势就找到了压迫在神经上的「跑偏骨水泥」。
一点一点夹出零星碎片,真的比绣花还要细致,我们来看看这些「跑偏骨水泥」就这么小,如图5。
图5
描述:术中摘除的骨水泥
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这样精密的手术,留在赵金生身上的却仅有一个微创的小孔。
2万块,比啥都值
手术,老百姓都会想到「筹钱」!这个手术,患者自费的部分只有2万块,赵金生的儿子说:“这个钱,比买啥都值,张主任已经为我们节省了非常多了!”
2021年5月31日,术后仅3天,75岁的赵金生出院了。
他对我们说:“本来觉得不疼就很好了,真没想到,走路也能这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