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食管反流病：别让胃酸随便“串门”

如果胃酸不好好待在胃里，逆流而上跑到食管中，人就会有如同一团火在胸中，或喝了一勺醋留在食管里的感觉。这种感觉如果经常出现，可能是胃食管反流病。

胃食管反流病不及时诊治，可能恶化成食管癌。所以，千万别把身体的不舒服当作一种常态，将其当作一种身体报警信号，有助于我们早诊断、早治疗、早获益。

“谁还不反个酸呢？”

反酸——被习惯性忽略的消化道“首席”症状

说起胃酸，相信大家都会有一些直观的印象，酸，烧灼感，甚至都会不自觉地咽了口水。为什么对一种停留在消化道深处的消化液，我们会有如此感性的认识呢？是因为人这一辈子，或多或少都有反酸的现象。在消化内科就诊的患者中，大约一半会倾诉有反酸的感觉。但大多数情况下，这种“倾诉”并不是主动的，也很少有患者仅仅因为反酸来看病，更多时候是因为其他症状就诊而被医生问出来还有反酸的问题。

我的患者贾婶就是这样，她找我来看病，反复强调自己打嗝、胃口不好，绝口不提反酸的事。直到我询问，贾婶才说反酸已经好几年了，曾经还有过咽喉疼痛的感觉。我问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却反问我：“谁还不反个酸呢？”

“谁还不反个酸呢？”下班后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反复思量着这句话，突然觉得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力量，它能够让一个人习惯了病态、习惯了不健康。

我站在红绿灯下，看着行色匆匆的人群，明明是红灯，他们却左躲右闪地往前冲，这种“中国式过马路”的行为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成了习惯。我站在原地等待，反而时常有人用怪怪的眼神看我，好像在说“明明没车，你还在这里等啥？”习惯一旦养成，就超越了素质的定义，一旦强加上文化的烙印，便成为约定俗成的偏离。

中国人对于反酸的耐受，时常让我觉得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掩盖了胃食管反流病的真实患病情况。因为我的患者留给我的印象，常常让我想起一句流行语：天空飘来六个字儿，反酸不是事儿。

贾婶所患的疾病实际上是胃食管反流病。当胃酸不在胃里好好待着，跑到了食管，就会造成一些腐蚀性的伤害。因为在消化道里，胃的位置靠下，食管的位置靠上，所以胃酸流向食管，医学术语称为“反流”。胃酸本身是个“好人”，具有杀菌作用，能杀死食物里的细菌，确保胃和肠道的安全，还能增加胃蛋白酶的活性，帮助消化。但是，胃酸又是个特别“有个性”的人，非常不好相处，有强烈的刺激性，只有坚强的胃壁能与它和平共处。一旦胃酸到消化道的其他地方“串门”，邻居们可就遭殃了。尤其是娇嫩的食管，受到胃酸强烈酸性的刺激，食管壁会产生炎症，也就是胃食管反流病。

胃酸是一种无色透明的酸性液体，其pH值为0.9～1.5。这是个什么概念呢？pH值是衡量酸碱度的国际标准，从0～14标志着最酸到最碱，咱们常吃的山西老陈醋，够酸了吧，pH值是2.5～3，完全不能和胃酸相提并论。胃酸为什么这么酸？因为它的主要成分是盐酸，学过中学化学的人都知道，盐酸是三大强酸之一，腐蚀性很强。

说到这里可能有读者会问，既然胃酸的酸性这么高、腐蚀性这么强，为什么包裹胃酸的胃却不会被腐蚀呢？

这是因为胃壁表面覆盖着一层保护膜——胃黏膜。胃黏膜从里到外分别为“黏液凝胶”和“黏膜上皮细胞”，这两层组织总厚度约1毫米，它们就像两道屏障，防止胃酸侵蚀到胃壁。

此外，正常条件下，胃黏膜的细胞经常更新，老细胞不断从表面脱落，由组织内的新生细胞取而代之，大约每3天就会全部更新一次。可见，即使胃壁受到一定程度的侵害，也可以在几小时或几天内完全修复。所以，人的胃也不是不会被胃酸消化，而是在被消化到某种程度后能立即自我更新修复。

前面说了，胃酸只能老实待在胃里，不能到处串门。一旦反流到食管，就会腐蚀食管黏膜，导致黏膜充血、肿胀，甚至产生溃疡。这时患者会有什么感觉呢？有的患者形容说如同一团火在胸中，也有人说好像是喝了一勺醋留在食管里，也就是平时说的反酸、烧心。除了反酸和烧心，嗳气、慢性咳嗽也是比较常见的症状。

打嗝还是嗳气？傻傻分不清楚

在门诊中，经常会有患者诉说自己经常打嗝。

贾婶就是这样，对我说：“大夫，我还经常打嗝，可难受了。”

“是吗？”听到患者说自己打嗝，我一般都不敢轻信，而是追问一句，“您平时打嗝是什么样的？能给我形容一下吗？”

“嗝……”贾婶对我说：“你听，正好打了一个。”

我听了之后笑了笑。果然不出所料，大部分患者分不清楚打嗝和嗳气。我对贾婶说：“您这个不是打嗝。”

“这不是打嗝是什么呀？”贾婶有些蒙。

“打嗝是膈肌痉挛，人无法控制，会突然发出很大的嗝嗝的声音。咱们平时对付打嗝主要就是喝水压一压，憋会儿气，或者突然吓一跳。”

“哦，知道了，那是打嗝没错。”贾婶恍然大悟，因为我描述的治疗打嗝的方法是大家都非常熟悉的，所以贾婶就马上反应过来了。同时疑问又出来了，“那我这个症状是什么呀？”

“您这个叫嗳气，声音小，甚至没有声音，自己也能控制。”

嗳气是胃食管反流病的一个症状。正常人也会有嗳气，比如给婴幼儿拍嗝，实际上就是帮他“嗳气”，这是促进消化的一个方法，但嗳气应该是有时有度的。

如果像贾婶一样，每天晚上固定时间嗳气、长时间持续嗳气，就超越了正常范围，是胃食管反流病的一个症状了。

慢性咳嗽也是胃食管反流病的症状之一

在医院里，医生经常会去别的科会诊。有一天我就遇到呼吸科请我去会诊一位咳嗽的患者。

我来到患者小宇的床前，她正在剧烈地咳嗽，满脸通红。咳嗽一阵好容易停了下来，小宇气息未匀，就问我：“大夫，我是咳嗽，这明明就是呼吸科的病啊，您不是消化科的吗？怎么会把您请来了呢？”

我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疑问，也没着急解释，而是问：“你咳嗽有痰吗？”

“啊？”小宇想了想，“少，痰很少。”

“你看咳嗽这么厉害，痰却很少，说明很可能不是肺部的感染，而有其他的原因。而且你在呼吸科治疗这么长时间了，咳嗽还是控制不住，就更需要往其他系统的病上想一想了。”

“哦，”小宇理解了不少，但还是问，“那怎么就知道是消化科的病引起的呢？”

“还记不记得你之前做了个胃镜！”我晃了晃手中的报告，“结果提示，你有胃食管反流病，而胃食管反流病能够引起咳嗽。所以，我想你得去我们消化科住几天了。”

实际上，大约20%的慢性咳嗽是胃食管反流病引起的。胃食管反流病造成的干咳是胃酸对咽部的刺激所引起的。随着反酸严重程度增加，反酸的高度越来越高，有时就会到达食管的上端，就是咽喉部，这时，就会发生咳嗽。

这是非常容易误诊的。原因是疾病的复杂性和我们从局部寻求本质的艰难性。所以，当患者咳嗽却没有肺部感染的时候，就应该考虑一下是不是有消化系统的问题。

中医认为，咳嗽主要是肺的病症，但不仅仅是因为肺病。人体的整体性，犹如一个社会复杂的关系网，互相影响的程度有时候是我们不了解的。土生金，脾胃也是肺的生化之源，脾胃不足，肺气不利，也是咳嗽产生的原因。

胃酸是如何逆流而上的？

现代人的生活节奏快，就像疾行的高铁。做事越来越快，让人有欢欣感，稍慢一点，就使人焦躁。逐渐丰富的生活，使人们变得贪心，却没有了耐心。

小时候总是回家吃饭，现在似乎“来不及”了，加快吃饭速度已经成了都市上班族的习惯。

多少人的生活是这样的：中午吃饭像打仗，一坐一天，盯着电脑，吃了饭立刻就回到电脑前坐下，时常有“最后期限”的压力……这样的生活就是引起胃食管反流病的根源，尤其是打仗般地吃饭，囫囵吞枣，吃得快，很可能吃得特别烫。而过热的食物会灼伤经过的地方，引起炎症反应。而长期坐着，消化道受到挤压，食物下行不畅，势必造成胃气上逆，就像下水道不通，向上反味一样。

生活的压力使人的自主神经时刻处于紧张的状态，容易造成胃肠道神经功能的紊乱。从中医的角度来看，就是肝气急，引起气机上逆。这都是引起胃食管反流病的原因。

具体来说，胃酸为什么会反流到食管呢，主要是因为贲门松弛、贲门发炎导致的贲门功能异常。

有人说，消化内科大夫就是人体的管道工，这个一点都没错。从口腔到肛门，消化道上有很多的“阀门”，这些阀门该开的时候要打开，该关的时候要关闭，以保证食物的正常流向，保证人体的新陈代谢。一旦阀门的螺丝松了，阀门关不严，消化道内的压力就会让部分内容物形成反流。

人体的消化道由食管、胃、十二指肠、小肠、大肠组成，食管与胃之间的阀门是贲门，胃与十二指肠之间是幽门，小肠与大肠之间是阑门。

整个消化道就像一列火车，食管、胃和十二指肠是其中的三节车厢。食管里一般没有乘客，都是过路的，食物经过贲门后通常会在胃里坐半小时，然后经过幽门进入下一节车厢，平时贲门和幽门这两个门是单向开启的，乘客（食物）不能走回头路，一旦通过，门就自动关闭。食物经过幽门到达十二指肠后，幽门关闭，有新的乘客在十二指肠上车，是来自肝脏、在胆囊候车的胆汁，它们将陪同食物中的一部分肥头大耳的领导（油脂）走完全程。

整个消化道火车的正常运行，不仅有赖于各个车厢的功能正常，各个门的开关也要在正确的时机。如果人的气儿不顺，气机上逆，或者在不稳定的状态下进食，比如一边走一边吃东西，就会影响消化道的功能，引起反流，导致疾病。

消化道是一列每天不断运行的火车，有的人开得快，有的人开得慢，但无论如何，火车都有刹车的时候。如果车厢间的“门”因为年久失修（松弛），或者生锈了（感染了幽门螺旋杆菌）等原因，无法及时闭合，在急刹车的时候，后面一节车厢的乘客就被甩进了前一节车厢。如果贲门关不严，胃里的食物进入食管，就是胃食管反流病（症状以反酸、烧心为主）；如果幽门关不严，十二指肠里的食物伴随胆汁返回胃里，就是胆汁反流性胃炎（症状以口苦为主）；更严重的，如果是猛烈的急刹车，也有十二指肠内容物直接甩出口腔的情况，例如醉酒后口吐黄绿色胆汁的情景。

在此，为了让大家对消化道反流病的记忆更深刻，我赋诗一首：三节车厢两关口，食管贲胃幽十二，刹车贲幽关不及，后车容物进前厢。

胃食管反流病到食管癌，隔了多远？

小宇已经转到了我们消化科的病房，胃镜下活组织检查的病理报告也送到我手里，我看到小宇已经出现了“巴雷特食管”。

我来到小宇床前，给她进一步交代病情：“小宇，你之前听说过胃食管反流病吗？”

“没有，我一直当咳嗽看的，要不是呼吸科的大夫给我转过来，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有消化的毛病。”

“这也不能怪你，我们医生诊断疾病都有一个过程，你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想到去消化科看病呢。今天你的病理报告出来了，从病理的结果来看，你得的是胃食管反流病中的反流性食管炎。”

“大夫我没听明白，反流性食管炎是啥意思？”

“你的疾病最笼统的诊断应该是胃食管反流病，这是通过症状的推断。进一步做胃镜检查，看到食管炎症，可以诊断反流性食管炎。我们通过胃镜取下来你食管中的一小部分组织，送到电子显微镜下放大100万倍观察，可以看到鳞状上皮被柱状上皮取代，进一步诊断为巴雷特食管。”

“大夫，我更听不懂了，鳞状上皮是啥？那个巴什么食管又是啥？”

“鳞状上皮是指正常食管最上层的细胞形状像鳞片一样，而现在，你的食管最上层的细胞的形状变成了像柱子一样。这是不正常的变化，出现这种变化，称为巴雷特食管。巴雷特食管是一种食管癌的癌前病变。”

“什么！”小宇一下子紧张起来，“那就是说，我将来会得食管癌！”

“你别担心，只是有可能。癌前病变就是食管炎向食管癌转化的中间过程。不过，这个过程很漫长，很可能这一辈子都走不完。”我朝她笑笑，继续说，“从胃食管反流病到食管癌就像一个爬楼的过程，一共经历了3个大的阶段。从胃食管反流病到反流性食管炎有5～10个台阶；从反流性食管炎到巴雷特食管（癌前病变）有10～20个台阶；从巴雷特食管再到食管癌有100个台阶。目前，你已经走了20多个台阶了。”

“都20多个台阶了，我可怎么办啊？我还能从楼梯上下来吗？”

“下来是不行了，但是我们有办法让你停下来不往上走，或者走得很慢。你一定要配合我们治疗。”

“好！我明白，我一定听您的话，好好治疗。”小宇立刻表态。

小宇是因为胃食管反流病的症状不典型，耽误了早期治疗，才发展到了癌前病变。如果您有反酸、烧心等胃食管反流病的典型症状，千万不要习惯性无视它，一定要尽快去消化科接受治疗。

如何让胃酸“老实待着”？

别吃太饱，别吃太晚

要想不犯胃食管反流病，不能吃得太饱，以七八分饱为宜。过量饮食会加重胃的负担，引起胃的消化功能障碍，使胃排空减慢，食物停留在胃中，胃内压力增高，食物更容易反流到食管。

我前面说了，消化道就像一列火车，不要忘了，乘客除了食物还有胃酸。如果吃得太饱，那么胃这节车厢里就挤满了乘客。为了消化食物，胃需要不停蠕动，就像是火车在运行过程中的颠簸。这样，过多的乘客就会随着颠簸到处乱撞，有可能把已经关好的贲门“挤开”，挤到前面的车厢——食管里去了。所以，千万不能吃得太饱，以免贲门不堪重负而“失守”。

另外，晚餐时间的选择尤为重要。现代人由于工作关系，晚餐相对丰盛，进食量也相对较大。胃排空的时间是3～4小时，晚餐时间过晚，睡觉时胃内容物尚不能完全排空，一旦平躺，滞留于胃内的食物很容易反流入食管。所以，晚餐距睡觉应至少3小时。

吃饱后，应当把腰带松一松，通过减轻腹压来减少胃酸的反流。

粥并不总能养胃

在很多老百姓心中，胃不舒服喝点粥，已经成了常识。但在这儿我要提醒大家一下，对于胃食管反流病患者来说，千万不能喝粥。

对于有些病症，如消化不良，喝粥是非常有好处的。因为粥比较好消化，而且消化不良多是因为胃酸分泌不足造成的，喝粥可以开胃，刺激胃酸分泌。但是，喝粥对于胃食管反流病的恢复却有害无益，因为胃食管反流病是胃酸过多所致，喝粥可能会刺激胃分泌出更多胃酸，而且，流质的食物更容易反流回来。

胃食管反流病的患者应该选择碱性食物以中和胃酸，比如发面馒头，尤其是碱性大的。苏打水、苏打饼干也可以作为饮料和零食备在身边。

少喝咖啡、浓茶，不吸烟

另外，吸烟、喝咖啡、喝浓茶，这些习惯都要戒掉。烟草、咖啡、浓茶，这些东西就像油污，会让贲门不灵活，不能自如地开关。世界卫生组织的调查显示，吸烟不仅能直接伤害消化道黏膜，还能让食管下括约肌压力（促进贲门关闭的力量）降低50%，并对其造成炎症刺激。

很多人喜欢喝咖啡配甜点，这会对胃造成更大的刺激，生成更多的胃酸。由于个体差异性的存在，不同患者对于同一种食物的反应也不同。大部分胃食管反流病患者进食过甜的食物会引起烧心，但也有个别患者烧心时食用甜点症状缓解。所以，咱们自己应对容易引起烧心的食物作个体化记录，避免再次食用相同食物，引起疾病复发。

听佛乐能改善胃食管反流病

对于胃食管反流病患者来说，舒缓心情、别着急生气很重要。可以试试听一些佛乐，有助于舒畅心情。音乐能让人兴奋，音乐能让人激动，音乐能让人悲伤，音乐也能让人不反流。音乐的魅力，在于和灵魂相配。

五行的木火土金水，对应着五音的角徵宫商羽。角为木音通于肝，徵为火音通于心，宫为土音通于脾，商为金音通于肺，羽为水音通于肾。佛乐大多属于“角”音，可以滋肝阴而让心情舒缓，改善胃食管反流病。

3个小妙招，让胃食管反流病患者睡个好觉

很多胃食管反流病的患者都有睡眠障碍，因为胃酸反流之后，刺激症状容易导致胸口不适，尤其是平躺的时候，因为重力的作用，让更多胃酸更容易流到食管，使烧灼感加重，甚至影响到睡眠。

这虽然有点小麻烦，但解决起来也有办法，我教大家3个小妙招。

①选用15～20厘米高的枕头，让头高于胸，形成食管高而胃低的高度差，利用重力防止胃酸反流。

②睡前3小时别进食，避免胃酸的过多分泌。

③如果胃食管反流病发作频繁，睡觉应该选择左侧卧位，因为胃是在身体偏左的位置，左侧卧时，胃的位置会比较低，这也是利用重力减少胃酸反流。

吃药就好、停药就犯，拿它没辙？

由于胃食管反流病是胃酸“乱跑”引起的疾病，所以西医治疗方法最主要的就是吃抗酸药，抑制胃酸的生成，免得过多的胃酸涌入食管。抗酸药很管用，但存在一个问题：吃了抗酸药就好，停药就犯。

大卫就是这样一位患者。他从2年前开始出现胃痛、反酸、烧心的症状，经过胃镜检查明确诊断为胃食管反流病、慢性胃炎，治疗方案就是口服最强效的抗酸药（质子泵抑制剂类）抑制胃酸。药吃了2年多，但病情一直反反复复，停药后即出现反酸，服药后即好转。

大卫来找我看病时，心情非常低落，敏感、急躁，饮食一般，食欲差，睡眠差，腹胀；另外，吸烟量大，几次戒烟都没有成功。我看了他的舌头，舌暗红，苔黄白相间；又摸摸他的脉，弦数。根据他的叙述，考虑到他已经服用抗酸药2年多，胃酸分泌已经减少，消化功能也受到影响，所以有必要减轻抗酸药的效能，让患者机体恢复自身的功能，产生正常的胃酸，恢复正常的消化功能。

但是因为患者长期使用抗酸药，已经产生了依赖，所以不能一下子停掉，而是用效力较弱的抗酸药（H2受体拮抗剂类）代替。

听说我要给他换药，大卫有点着急，说：“这强的药我吃了2年还没好呢，换一个弱的能行吗？”

我说：“您先别着急，不同类型的抗酸药各有特点和优势，作用机制不同。何况，我们希望能逐渐恢复你自身的功能，用中西医结合的方法。”

“你是说，中医也能治我这病？”

“能啊。从中医的角度来说，胃酸来自肝经火郁。肝胃郁热，和情绪不佳、敏感着急的性格有很大关系。肝火犯胃，胃气上逆，出现了反酸，进而脾气虚弱，导致了胃肠动力不足，出现腹胀，时间稍长，还有一些血瘀的征象。所以我给你开个疏肝清火、寒热平调、健脾理气的方子，加上一个效力弱点的抗酸药一起吃。还有，少抽烟，放松心情，多进行户外运动。”

大卫拿着我的处方，半信半疑地走了。

虽然患者有些怀疑，我却是信心十足。因为同样是抗酸药，H2受体拮抗剂的效力虽不及质子泵抑制剂，但作用机制不同。多个临床试验表明，对于长期使用质子泵抑制剂抑制胃酸无效的患者，应用H2受体拮抗剂可收到良好的疗效。

另外，中医的角度和西医不同，对于胃食管反流病，中医认为是肝的问题，肝火是始作俑者，通过木克土的途径，点燃了胃火的旁支，再加上患者吸烟多年，更是消耗了脾胃的阴气。我们用清胃火的中药，促进阴阳平衡，治疗疾病的“标”，再用疏肝的中药，从源头上抑制肝火的发生发展。还有促胃肠动力的中药，能够健脾理气，从补和泄的角度进行平衡，促进胃肠的新陈代谢。除此之外，还根据患者的个体特征，选用调整失眠的中药，促进整体的和谐。

没过多久，大卫又来了，这次他特别开心，症状也好了一大半。后来经过3次复诊，他的症状逐渐减轻至消失。第5次就诊时，西药也减量了一半。这次中西医结合治疗，用中医药给患者做“拐杖”，不仅减少了西药的用量，而且恢复了患者的自身功能。

胃食管反流病是一种非常容易反复发作的消化系统疾病。有研究表明，服用西药治疗，如不能坚持，有20%～80%的患者会在停药后复发，即便是长期用药做维持治疗的患者，也有2%～10%的患者复发。许多胃食管反流病患者都有这样的体会，服药后烧心等不适症状很快得到控制，一旦停药，生活中稍有不慎，如进食容易引起反流的食物，喝浓茶、咖啡，工作不顺等，均可能导致本病复发。所以，根据不同的情况，应该选择半年或1年进行复查。

医生的嘱托要记在心里，带到生活中去。要投入时间来实践医生的嘱托。这既是对医生负责，也是对自己的健康负责。